然而随着天渊真人的催眠失去效用,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帖子里表达出了相同的想法, 那就是 自己肯定上当受骗了。

    如果只有一个人发帖的话,还真假难辨, 可以罗生门一番,但很快的,就有第二、第三、第四个, 乃至更多的人跟帖表示本人也有同样的感受。

    先前进入天渊城的“弟子”们被反复催眠时,会对“天渊真人”产生一种全然非理性的,宛如被洗脑一般的狂热和执迷,然而当北泉的宁神符发挥效用, 他们从极端的狂信中醒过神来, 再回想从前,很容易就会察觉到疑点。

    随着更多的细节被逐渐披露, “两极门”很快就从众人追捧的登仙之路变成了一场活生生的闹剧。

    这个论坛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超自然和神秘事件爱好者。

    其实,因为论坛所在的域名需要翻□□,所以华语用户并不算多, 不少还是留学生或是华裔。

    但这帖子实在太过轰动了。

    帖里掐成一团,数天以来, 以一小时数十乃至上百贴的频率被生生顶到了最热门的位置,自然不可避免地引来了其他板块好事者的围观。

    很快的, 各种语言的翻译版便纷纷出炉,向许多看不懂华语的好奇观众详细解释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仅仅四天,“两极门”和“天渊城”这两个名词在论坛中迅速扩散,成为了世界范围内的超自然爱好者们津津乐道的热议词。

    此时,绝大部分人已经相信这只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

    根本不存在梦中修真,也没有谁能得道成仙。

    他们好奇的是,“两极门”和“天渊城”究竟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天渊真人”又到底是什么人。

    一时间,“两极门”的板块被各种语言的新帖占领,大家都在讨论这两个问题。

    有说这是来自宝岛的邪术,可以在梦中迷人神魂;有说这是政府的阴谋,用新开发的精神武器对人进行洗脑;还有说这是集体梦游,或许是一种未被证实的癔症……

    舆论的力量是巨大的。

    有许多人因为好奇而按照帖子的指点,尝试在梦中看一看“两极门”。

    但他们只是好奇而已。

    再也没有人相信“两极门”后的那个“世界”了。

    &&& &&& &&&

    9月7日,星期二,早上九点三十五分。

    卫复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备注,立刻精神一凛,然后将手机递给了北泉。

    电话是“特七”专用的特殊联络电话。

    北泉按下了接听键。

    “北泉,你要我们帮忙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青烛说话的风格一贯开门见山,“我把资料发到小卫的邮箱里,你看一下。”

    北泉应了声好,向他道谢之后,便挂断电话,指点卫复渊打开邮箱,查收邮件。

    邮件的正文很短,只有五个字,“嫌疑人信息”,而附件却不小,足有三百多m。

    卫复渊将附件逐一打印出来,发现这是一个人的详细资料,以及“特七”的情报人员调查出来的具体信息。

    自从揭露真相的帖子在论坛中传开以后,“两极门”和“天渊城”就变成了一个充满悬念的笑话。

    大部分用户提起它们时,都带着嘲讽和幸灾乐祸的口吻,正面评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每天都在减少,最近两日,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而“特七”的网络情报人员黑入论坛服务器,追踪这些留言的时候,注意到有一个ip频繁地更换马甲,在诸多质疑与唾骂声中,拼命试图维护“两极门”和“天渊城”的名声。

    匿名论坛的最大好处,就是掐架时可以随时换马甲。

    但马甲背后的用户ip却是做不得假的。

    照理说,经过北泉将近两周的宁神符操作,进过“天渊城”、听过讲道的人,怎么着也该从被催眠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了。

    而那些还在“两极门”外,没能切地图进入“天渊城”的,他们所受的精神干扰,还不至于强烈到让他们陷入狂信的执念中。

    如此想来,会这般不留余力维护“天渊真人”的,很可能就只有背后的始作俑者一个人了。

    于是“特七”通过追踪对方的ip,找到了那人的真实身份。

    “冉曲,男,34岁。”

    姜南岸快速地浏览了一遍那人的资料,感叹道:

    “看经历,和我还有点儿相似呢。”

    资料中附有冉屈的三寸证件照,以及几张从社交平台上扒下来的生活照。

    照片中,男人长相十分平凡,面容消瘦,脸色蜡黄,颧骨突出,显得憔悴而又疲惫。

    若是这样的相貌在健康人身上还能称一句“相貌平平”的话,那么放在一个明显一脸病容的人身上,则只能用“苦相”来形容了。

    再看他的经历,某种意义上说,冉屈确实跟在寺庙长大的小姜同志有共通之处。

    他是个事实孤儿。

    两岁时,冉屈的爸爸生病早逝,妈妈抛下他一个人,早早改嫁到外地去了。

    于是冉屈跟祖父祖母一起生活,并在二老死后,被交到了他大伯的手上。

    冉屈的大伯是个出马仙,据说多少有些神通。

    不过冉屈长大以后并没有接他大伯的衣钵,而是进了一所技术学校,毕业后当了个码农。

    其后,他的人生过得极度平凡,平凡得乏善可陈。

    毕业后,冉屈辗转了好几个公司,做过购物网站架构,做过游戏编程,也做过app开发。

    码农的生活虽然辛苦,收入倒不低。

    只是冉屈确实是个苦命人,辛辛苦苦许多年,却存不下多少钱。

    前些年,先是他大伯一家出门游玩时遭遇车祸,一死三伤,大笔大笔的医药费如同无底洞,怎么填也填不满。

    接下来是三年前,冉屈不知是因为劳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自己病倒了,还一来就是个自身免疫性肝炎,发现时肝功能已经受损严重,就诊医生十分委婉地告诉他,就他目前的情况来看,预后估计相当不好。

    若没有“两极门”和“天渊城”这桩破事,冉屈大约便是“众生皆苦”的一个真实写照了。

    姜南岸翻完冉屈的简历,略有些同情:

    “可是,虽然他大伯是个出马仙,也不意味着他就有能力弄出‘两极门’这种东西吧?”

    北泉抽出了另外两页纸,将它递给姜南岸,“你看看这个。”

    姜南岸接过一看,顿时打了个激灵。

    那两页纸是一个游戏的场景截图 虽然建模十分粗糙,但那标志性的螺旋白塔和悬空阶梯实在太眼熟了 和“天渊城”起码有七分相似!

    “卧槽!”

    姜南岸忍不住惊呼一声:“这哪里来的?”

    “这是冉屈以前曾经参与制作过的一个游戏。”

    北泉解释道:

    “不过项目启动不久,游戏就黄了,制作组随之解散,冉屈也从公司离职了。”

    他微微一笑,手指在那张截图上轻轻一点:

    “所以,除了当初参加过游戏制作的几个人之外,再没有谁知道这座‘天渊城’的存在了。”

    卫复渊和姜南岸一同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们先前就猜测过,“天渊城”的创造者很可能没有独立的能力自己设计出一座完整的城市来,所以会从其他地方汲取参考素材。结果没想到冉屈竟然直接将自己以前参与过的游戏移植到了梦境里,实在有够简单粗暴了。

    “既然有这些建模作为证据,那么这个冉屈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卫复渊心中暗暗佩服“特七”那群人的侦察能力,竟然能从如此琐碎的网络留言中顺藤摸瓜,找到如此关键的线索。

    他想了想,又问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照理说,冉屈身患重病,不管是为了生活还是为了治病,当务之急应是求财。

    可既然他在梦里整出“两极门”和“天渊城”的能力,那么应该有更直接更有效率的生财之道才是,何必如此曲折呢?

    北泉很坦然地摇了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他微微一笑,“或许,我们可以直接找他问个清楚,对吧?”

    太好了!

    卫复渊和姜南岸闻言,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憋屈了将近半个月,每晚都要入梦进“天渊城”听个糟老头子讲那些狗屁不通的经文,简直比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还要心累。

    特别是卫复渊。

    为了方便入梦,这些天他们三人夜夜都要排排睡在一起,还得有人在旁边守着。

    多了姜南岸、朱陵和田加薪这仨电灯泡,别说做些这样那样的睡前运动,卫复渊连向北泉讨个晚安吻都不行,简直快要憋疯他了!

    第171章 异世-10 你能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9月7日, 星期二。

    虽然卫复渊和姜南岸都想赶紧找到疑似天渊真人的冉屈,可惜冉屈住得有些远,在华国的地图上, 他所在的城市与奉兴城的直线距离有两千多公里,最便捷的飞机航班一天只有两趟,白天那趟妥妥儿已然错过, 剩下一趟在晚上八点半, 到地儿时已是凌晨了。

    于是北泉等人决定多等一日, 明天再出发。

    不过这天晚上,三人入睡以后, 都没能再次进入天渊城。

    他们甚至连两极门都没能梦到。

    这是一个安眠的无梦之夜。

    而就在北泉等人安稳熟睡的同一时间,千里之外,有一个人就坐在电脑前, 瞪着双眼,焦躁地死死盯住屏幕。

    他是冉屈本人。

    电脑屏幕显示的是论坛的讨论版块。

    现在是华国的下半夜,却正是欧美地区的活跃时间,因此讨论版里充斥着大量的英文新帖, 而中文的帖子则大部分被挤到了后排去了。

    冉屈的英语水平很烂, 烂到连时态都搞不清楚的程度,哪怕是开着自动翻译,也要连猜带蒙才能看懂个六七成,就更别提跟对方进行辩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