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这一点细节,便足以看出掌门用心。

    ——天枢峰,似乎也是个宠徒弟的地方。

    “走吧,我带你见见致远。”

    江雪声双手拢在宽大的衣袖中,姿态和语气一样漫不经心,“致远是个好脾气的,又喜欢孩子,不必担心他为难你。我只担心他看着你讨喜,非要跟我抢人。”

    舒凫“嗯”了一声,心里却没怎么当真。

    她想:我应该不至于那么玛丽苏吧。

    江雪声:“之前他就抢过一个。”

    舒凫:“还真抢啊?!”

    江雪声:“自然是真抢。说来奇怪,当年那孩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说是掌门更和气,跟着他心里舒坦,跟我在一起就瘆得慌——难道我不和气吗?”

    舒凫:“……”

    哦,那我还挺理解的。

    ……

    柳如漪的降落点距离峰顶不远,三人都有修为在身,芳菲又是个体格强健的,不一会儿便沿着石阶行至山巅。

    掌门居所——也就是九华宗大殿,大约有七八层楼那么高,玉砌雕阑,飞阁流丹,完全符合舒凫内心对于“琼楼玉宇”的一切想象。

    唯一令人感到格格不入的是,在这座巍峨的、仙气飘渺的建筑物周围,环绕着一片如云似锦的繁花。

    浅蓝,鹅黄,粉白,一水儿的水彩色系,大团大团的洇染开来,远看不像仙山,倒像是一幅儿童画。

    掌门的口味……这么小清新的吗?

    江雪声看出舒凫心中疑问,悠悠道:“这些花草,都是天枢峰弟子种植的。致远允许弟子培育灵植,弟子们怕破坏景致,大多选择色调柔和的花草。久而久之,便成了这副模样。”

    舒凫:原来如此,是师门和谐的象征啊。

    一旦明白其中缘故,再看这些小清新花草,她的心境也不自觉地柔和起来。

    就在此时,近旁的花丛忽然一阵摇晃,有个毛茸茸的脑袋钻出来,也不向众人招呼,径直冲着柳如漪道:

    “笑笑来啦?正好,师姐从东海取了些遗珠草回来,我刚在这里种下。回头你拿一点回去,给摇光峰的各位分一分。”

    柳如漪不以为怪,含笑应道:“好。”

    柳如漪大名“柳笑”,“笑笑”想必就是他的小名了。

    舒凫定睛看去,只见花丛中那人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头戴玉冠,额点朱砂,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年纪。

    他好像很怕冷似的,身上严严实实裹着一领霜色斗篷,莹洁的面孔陷在毛领里,眼珠水润明亮,在日光下泛着一种奇异的鸦青色,像个毛发蓬松的小狐狸。

    仙山不知寒暑,四季如春,他这副打扮实在有些夸张。

    大约是哪个体质畏寒的弟子吧,舒凫想。

    她距离那少年最近,清楚看见他乌黑的发顶沾了一片花瓣,便自然地欺身上前,道声“失礼”,伸手到他近旁,用灵力包裹着那片花瓣将它取下。

    “这个,有用吗?”

    她将花瓣托在手心,小心翼翼地递到少年面前。

    少年歪了歪脑袋,抬起水亮的大眼睛盯着她瞧,忽而眯眼一笑,越发像只古灵精怪的小狐狸。

    “自然是有用的,谢谢你。”

    他伸手接过,转身向那琼台玉阁似的大殿跑去,斗篷在身后翻飞成一抹烟霞,“昙华,快些过来吧。今日几位掌峰真人都在,正要商议开放羡云台一事,大家都忙坏了。”

    ——开放羡云台?那不就是招生考试?

    这也太快了吧。

    舒凫一点都不想与男主重逢,更不想陪女配搞宫心计,只盼望这次招生越迟越好。

    眼见少年一阵风似的刮上台阶,她连忙紧走几步跟上,却又蓦地一怔,在大殿前堪堪顿住脚步。

    她之所以停步,是因为大殿门口站着两个人。

    说来奇怪,其中一个是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披斗篷,与那花丛中的小公子一模一样,仿佛孪生兄弟。

    至于另一个,由于他的气势太过迫人,舒凫只瞥了一眼就觉得双眼刺痛,不自觉地错开视线。

    那是个身量颀长的青年,湖蓝里衫,月白外袍,一头霜雪似的白发垂至腰间,清俊面容上神色寡淡,整个人仿佛一座无喜无嗔的冰雕。

    一言以蔽之——没错,是修仙文标准造型。

    舒凫在脑海中回顾原著,总觉得这个白发仙男的造型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提到过,而且不是龙套。

    ——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秋掌门”?

    舒凫正思忖着,忽然只见那花丛中的小公子上前一步,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倏地没入了大殿门口的少年体内。

    紧接着,她听见那白发青年冷声道:“师尊,您又放自己的分神出去玩了。要是让怀古真人看见,只怕又要大发雷霆,说您‘玩世不恭’,不堪掌门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