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话没有说完,若是灵识受伤,同样会影响灵根生长。灵根枯竭,道法难以精进是其次,若不重视,变作痴儿或走火入魔也都会发生。

    “我没事。”晏虚白道,不冷不热的,“没有受伤,灵识灵根都没有问题。先生不必担心。”

    刚刚探脉也确实正常,灵气流转顺畅,灵台清明。晏虚白到没有因为赌气而说假话。

    “如此我便放心了。”

    “先生放心我了,那先生放心自己吗?”晏虚白抽回手腕,捋好衣袖。

    一声质问,卧房中安静下来了。

    第67章 嬉泣(7)

    傅归岚的手悬在空中,还是探脉的姿势, “那当然要放心。”见晏虚白没有反应,他尴尬地笑了一下,端坐好,又清了下嗓子。

    “先生还有何事要指教?”晏虚白抬高声线,“若是无事,那先生也早点离开此处。若被城中弟子发现先生不在水榭,对道场可没什么好处。”

    傅归岚坐在团凳上,双手撑在膝盖,微斜脑袋看着晏虚白,只见他眼眸半阖,嘴唇紧抿,脸颊还有点气鼓鼓的。

    “可不要闹了。”傅归岚眼中带上笑意,温柔地说,“后面的话你要记住了。好吗?”

    没有抬眼,只是微微颔首,晏虚白脸上也没别的表情。

    “先前你说云宗的事情,我这两天仔细想过了。我会让祁怜和滴天髓先去北山那边查探,若是有什么发现,就让他们去龙梭山找你。”

    这话引起了晏虚白的兴趣,张口就问:“找我?”

    没有回答,傅归岚抬起一只手放在唇边,继续说道:“除非是祁怜他们带的云宗人去找你,若是其他自称是云宗的人,不论什么借口你都不要与他们接触。尤其是云沧。”

    傅归岚顿了一下,见他又张嘴,知道晏虚白还想问,“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个云沧有问题,我们在幻境里见到的云沧是假的,这个也是假的。”

    “假的?”

    “对,假的。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接近他们,尤其是云沧。能离多远离多远。”

    感到傅归岚目光灼灼。

    “我知道了。”晏虚白乖乖地答道。

    “还有就是...”

    看见傅归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下面要讲的事让他很为难,晏虚白替他把话说完,“先生,你这次真的还要听他们随便处置吗?不要辩解一次吗?我可以替你佐证,那三只画神不是你召出来的。”

    “确实不用了,”傅归岚拜拜手,脸上依旧是些无所谓的表情,甘陈厅的商议结果好像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有办法自保。再者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有些事情需要道场的助益,若此时给韩宗主惹麻烦,恐怕…”

    “好吧,既然先生心中有了决定,我也不劝了。如果…”晏虚白停了一下,看着傅归岚的面庞,微光中带着疲惫,一点都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风轻云淡。

    “我是说如果,哪日道场帮衬不了你,你可以来晏门。我这点家业虽然不能像落照山那样,给先生风光无限,但保你无虞还是可以的。”

    “晏宗主....”傅归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知道晏虚白这个话是冲动之言,还是真的算是对当年的事情不在意了。

    “多谢。”郑重道了谢,傅归岚起身,“明日若没什么事情,晏宗主早些离开这里吧。早点回到晏门,稍微等我些时日。等事情过了,我便去龙梭山找你。”

    感到手上一阵温热,晏虚白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傅归岚握住了,一样是熟悉的气息。

    “这次要收好了。若是有人来抢,不管是谁,都直接打回去,不要手软。我永远都不会找你要回来,知道吗?”

    耳畔是傅归岚的叮嘱,晏虚白感受着这种熟悉的温暖,仿佛一下回到十年前,“先生…”

    “不要急,给我些时间。我会去寻你。”

    话毕,手中灵气消散。

    傅归岚转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沿,望向空中明月,“月色真好,真是可惜了这里。”

    “先生,你也万事小心。”

    晏虚白声音小小的,不是他不想说。实在是,又接受了这缕生魂气息,让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

    没在说些别的,傅归岚便跃出窗外,御气往城东方向去了。

    晏虚白站在窗边,已经看不见人影。刚刚引入气海的气息,现在已经随着灵气盘旋在自己灵根处。

    又想起了当时自己是从幻境里受伤出来,然后醒来后没多久,傅归岚就赠了气息给他,说是以后就靠这个感知晏虚白的安危生死。也是从那天开始,晏虚白好像才开始认真活着。

    如今,又没有经过他同意,又被塞了气息过来,晏虚白嘴上虽然没有说个“谢谢”,其实心里莫名还是高兴。这种高兴有点像失而复得,但是转念一下,顺着记忆又想起被打伤的一晚,心中落寞感又起。

    “若是傅归岚当年不是那般对我,该多好。”

    突然萌生的念头。

    晏虚白赶紧摇摇头,心中道:“已经过去了,说好不想旧事。决定相信了,就不要有二心。”

    “云宗主留步,不用送了。这里就是我和兄长的厢房。”

    “好的,晏二公子,若是晏宗主明日还未醒,在下便带人来替晏宗主诊治。”

    “有劳云宗主费心。”

    听到门外有动静,是晏明怀和云沧的声音。

    晏虚白赶紧翻身上床,躲进被褥里,床头安几上的一盏小灯,也被他的动作带的光阴闪动。

    吱——呀——

    是关门的声音。

    晏明怀走进卧室,在刚刚晏虚白坐过的团凳上坐下。

    “兄长,你回来了啊。”

    确实没有外人了。

    晏虚白睁眼坐起,坐在床榻一边,“让你留在这里,结果还是跑出去。”

    “是青宗主和却月城起了争执。说要带青栩走,可是裴宗主这边不让。”折扇没有展开,晏明怀拿在手上,捏着扇骨。

    “是吗?”

    “是的啊,我会拿青栩开玩笑吗?”

    晏虚白从床榻上起来,坐到了先前傅归岚的位子上。桌上两个茶盏里的水已经凉透,烛光晦暗,水光也晦暗。

    “青栩的事情,青宗主怎么说?”

    “我刚过去没多久,正和青宗主商议,本来打算明日直接带着青栩离开。结果裴惜安突然跑来说不可以。兄长你也知道,青宗主有多疼青栩,这次青栩出嫁他又花了多少心思,结果是这样。”

    晏明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裴惜安说青栩已经是裴家人要葬也要葬在却月城,青宗主说虽然他们夫妻礼成,但青栩的拜别礼还没行,所以不能算。”

    “那最后呢?”晏虚白静静听着。

    “后来云沧过来把裴惜安劝走了。说是裴宗主说的‘却月城福薄,迎不到青栩,就让她随青宗主回故土吧,众人不要阻拦。’,之后云沧就把我送回来了。”

    晏虚白瞧见他一副神色落寞的样子,知道他在想什么,“还没与青栩道别,也有话想劝道青宗主,是不是?”

    “是啊,兄长。他打算今夜就离开,我还没…”晏明怀满脸写着不高兴,手中折扇打开又合上,“云沧催着把我送回来,我也没好好问清楚,还有青栩的葬礼是什么时候,我都不知道。”

    听到云沧送晏明怀,又是聊了一路,想起刚刚傅归岚和他说的话,这让晏虚白心里突然多了提防,莫不是傅归岚察觉了什么?

    “云沧有问你什么吗?”

    “问了兄长你的情况,看起来十分关心你有没有受伤。还说云宗那边有不少可以医治灵识受伤的药物,说若是兄长久久未愈可以直接去找他要。”

    听了这番话,晏虚白真是觉得云沧可能是有问题,可是缘何对他这么感兴趣。

    “以后云宗若是来人寻些借口不要见了。”晏虚白对他嘱咐道,“云沧以后也少往来,他亦不是善类。”

    “兄长你也这么觉得?”晏明怀一拍折扇,“其实在晚上甘陈厅里,云宗那边挑事挑的也不少。看着云沧小小一个,虽然没什么话,可是云宗的那群长老执事,应和李茗凭应和地不要太勤快。如果说不是接了云沧的授意,他们能这样吗?”

    “总之,以后少来往最好。”晏虚白点头,又继续问道,“甘陈厅那边有结果吗?裴宗主应该不在厅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