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怜睁大了眼睛看向端荧,等吩咐。

    端荧开口道:“你那个师姐,是叫滴天髓吗?”

    祁怜点点头,道:“是的。”

    “是从前就叫这个名字吗?还是后来改的?这个听起来并不像普通女子之名。”

    端荧立在月光下,身形挺拔,容颜秀丽,就像一朵绽放的海棠花。

    祁怜道:“自我记事起,师姐便叫此名,似乎并未改过。”

    “她是哪宗弟子你可知?还是俗世人家的?”端荧又问道,眼中光芒柔和,就像在与自己的侄子说话一般。

    祁怜道:“师姐并非人类,乃是师傅的书册所化,亦是近几年之事。”

    听到这里,端荧眼神中闪过一丝喜悦,一手背及身后,抬头望着明月,自言自语道:“师傅,这也是你想见到的吧。”

    祁怜以为是端荧和他说话,但声音太小并未听清,便问道:“您是在与我说话?”

    听到声音,端荧先是一愣,脸上带了些笑容道:“没事,只是想起多年前我也见过你师姐,不过她那时还是卷竹简。”

    端荧的话让祁怜有些不解,脸上挂着疑惑,眼睛圆溜溜地盯着眼前的这位长老。

    “你也早些过去吧,也许还能遇到你师傅。”

    祁怜自然乖乖地没有多话,抱着剑就要告退。身后又传来端荧的声音:“回去后,帮我给你师姐问声好。”

    “自然记得。”祁怜回头看向端荧,点点头。

    没有再遗仙阁多耽搁,得赶紧去找师傅。走过庭院路过回廊,又绕过几个假山,路上还问了守卫弟子,祁怜终于找到了。

    只是今日的闲潭筑被施了结界,手刚刚碰上,便被推了回来。

    “是谁?”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庭院中传来,祁怜隔着结界看不到里面的有人,但是听声音知道就是晏虚白。

    祁怜回道:“晏宗主。我是祁怜,想问问师傅在不在您这里,师姐有东西要给师傅,可是我今晚就要走了。先前在遗仙阁,遇到端荧长老,她说...”

    祁怜话未说完,就看到眼前的结界开了个入口,只听晏虚白的声音又响起:“进来,到二楼露台。”

    祁怜想也未多想,直接钻进去。

    都说这里是晏门宗主居所,可是怎么看都是普通的画栋和普通的庭院,还有院中一棵高大的不普通的落日银杏。

    祁怜没有多看,便沿着画栋外侧楼梯上了去。

    与想象中的景象不同,以前他对晏虚白的印象一直是冷淡疏离,此时见他却让祁怜有种熟悉感。

    雕花斜棚下,晏虚白一身白衣,沐着月光,周身绕着萤火。地上点了七八盏蜡烛,面前案几上除了成堆的书册,还有一盏光亮的油灯,但是火心明亮,一看就是点了灵气。

    “坐吧。”晏虚白淡淡地说道,眼睛并未抬起。

    可是祁怜张望一番。整个露台,除了晏虚白坐着的一个团凳,还有一个团凳,只是上面摆满了杂物,似乎都是些信笺,还有镇纸压着。

    这个团凳显然是不能坐。

    那唯一能坐的地方... 就只剩晏虚白身后的躺椅,躺椅上还有一件玄色的龙纹衫,和薄毯一床。

    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能坐的地方吗?

    祁怜索性还是好好站着,半晌没有说话,眼睛盯着被月光包覆的晏虚白。

    真是谪仙啊...只是晏宗主这样不说话的模样,是在是很像...

    “你不是有东西要给先生吗?”晏虚白原本是等着祁怜开口,结果等了半天,这孩子坐也没坐,话又不讲。

    “啊!对…我是来找师傅的。”祁怜突然想起来,他是来给师傅送东西的。结果进来后,居然泛起傻来,似乎是刚才觉得晏虚白像是谁,就多想了一会。

    “师傅不在这里?”祁怜又看看周围,似乎真的没有傅归岚。

    晏虚白觉得案几上的灯盏又不够亮,用手点了些许灵气上去,道:“先生出去了,一会回来。你若不急,可以在这里等一会。”

    祁怜没有说话,只是心里估量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若是再晚走,可能回山时天就大亮,碰上早课的师兄师姐可就不好了。

    从怀里拿出封灵袋,打开后,从里拿出了一盏小灯。

    这个小灯是个莲花灯,小小的一个,不过非常精细,每片花瓣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灯身通体洁白,玉质一般,似乎和无忧的材质很像。只是,此刻它没有点着,也没有灵气,看起来更像俗世中的古董商喜欢的东西。

    晏虚白见他手中拿着小灯,想来应该就是要给傅归岚的东西,又将案几一角的书册朝他这边挪挪,腾出巴掌大的地方,对祁怜说道:“可以放这里。”

    祁怜将小灯放下,抬头又看看月亮,已经开始往西边沉了,“劳烦晏宗主将此物交给师傅。师姐说,此物对师傅至关重要。”

    “好。”

    说完这个字,晏虚白又低头看起书册。祁怜抱剑行了一礼,道:“祁怜告辞,多谢晏宗主授课讲道之恩。”

    晏虚白知道祁怜今夜离山之事,抬起头,将手中的笔放下,双手撑着双膝,打量了一番,道:“好,漏液远行,万事小心。回去后给先生回信。”

    祁怜又谢过,从露台上下来。行至院中,见到上面依旧萤火缭绕。

    晏宗主…当真是很面善。

    出了闲潭筑没走多远,祁怜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张口喊道:“师傅。”

    傅归岚借着月光,发现一棵落日银杏下,果真站的是他的乖徒儿,见他此时在通晏门大门的回廊上,便随口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祁怜点点头,说了一句:“师傅,师姐让我带的七星命灯,我放在晏宗主那里了。因为这几日都没有遇到师傅…”

    “你说放在晏宗主那里?”

    听到声音,祁怜才发现,向来对他和煦的师傅,此刻面色非常不好,简直就像他犯了滔天大祸一般。傅归岚只留下一句:“回去后给我发个符鸟来。”,便匆匆往闲潭筑方向走去。

    祁怜本是不想多事,可是看到师傅脸色如此不好,还是跟上去想多嘴问两句。结果又按着原路走回去了。

    只是这回祁怜进不去,只能在门口往院内画栋张望。

    正看到二楼露台处的萤火光,一阵争吵声入耳。

    “你碰了它吗?”

    “究竟什么东西,能让先生这样如珠如宝的挂念。”

    祁怜探着身子想越过墙壁看内里景象,却被接下来的景象,惊地赶紧离开。

    第83章 浮灯(1)

    “究竟什么东西,能让先生这样如珠如宝的挂念。”

    祁怜探着身子想越过墙壁看内里景象,却被接下来的东西惊地赶紧离开。

    两个熟悉的身影,此刻交叠着,怀中之人似乎非常愤怒挣扎几次,却还是没有逃开身后那个身形高大人的怀抱。

    祁怜想到有次在望云镇,夜起时见到自家师傅,打横抱着晏宗主翻窗入室。更吓人的是,第二天一早,他师傅又从晏宗主房里出来。

    此时此景,祁怜又抬头看看月亮,赶紧离山才是正事。

    “明日我便走了...你也小心行事。”傅归岚说着,伸手去拿桌上的莲灯。

    啪——

    傅归岚感到手背一疼,而刚刚这一下巴掌,打到的不仅是他,也让小灯掉落在地面。他一字未言,只是默默弯下腰去捡。

    “不和我说吗?”晏虚白声音冷冷地,想起刚才,傅归岚未回来时,他伸手要把灯盏收起。可就在触碰瞬间,只觉得自己的灵识如被撕裂一般,好像再多等一会,魂魄也会离开躯体。他赶紧将手收回,指尖传来刺痛,低头一看,食指指腹处有些血珠。正当疑惑时,傅归岚回来了,脸色大概因为一路奔走变得微红,可是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责问。

    “你碰了它吗?”

    而晏虚白也只是淡淡问了句:“究竟什么东西,能让先生这样如珠如宝的挂念。”

    这就是争执的开端。

    而此时,晏虚白刚刚从傅归岚的怀抱里出来,熟悉的灵气流出体内,让他清明许多。可是,还是想知道这盏灯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在他碰触时,会是那种反应。

    晏虚白上前一步,看着眼前的人,继续问道:“还是不能说吗?我已经决定信你了,可是你却未曾打算信我吧?”

    傅归岚盯着晏虚白,眼中柔情万种,却也是自说自话,“今日一别,晏宗主与我割袍断义,不必再袒护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