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太太突然叫了起来,嚷道:“你不是说要赔的吗?那就赔啊!”

    另一个老太太擦了擦眼睛,说:“那碗是老纪那位留下来的,她平时爱惜得很呢。难怪这么伤心……”

    冯淑珍又泼又蠢,遇到这种事情,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抓着儿子猛抽,打得熊必林嗷嗷大哭,突然重重咬了他妈一口,转身就逃出了院子。

    两个警察商量了一下,小警察追着熊必林去了,老警察走过来,对冯淑珍说:“既然这样,跟我们一起去所里走一趟吧。”

    冯淑珍最怕警察,吓得后退了一步,颤着声音说:“我,我不去,又不是我砸烂的,我不去!”

    老警察不耐烦地说:“瓷碗是你儿子打碎的,他现在年纪小,责任在监护人身上。那就得你跟我们走一趟。”他挑起嘴角,说,“你放心,你儿子也跑不掉的,小小年纪就敢偷偷闯进别人家,偷什么还很难说呢。搞不好,可是要判少年劳教的!”

    彭书辛跟着补了一句,道:“我现在是纪思宜女士的代理律师,我会提交律师函到贵所,到时候麻烦接受一下。”

    律师函、劳教……一个个词砸得冯淑珍脸色煞白,失魂落魄地跟着老警察走了。

    彭书辛向苏进点点头,迅速跟了上去。

    苏进之前就已经跟彭书辛说好了,这对熊母子作出这样的事情,非得让他们得到教训不可。不然,他们跟纪老太太住的是同一个四合院,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彭书辛赶去,就是要保证事情能顺利进行。

    警察把冯淑珍带走了,那两个便衣人员也没有多停留,跟着一起离开了。

    恰好就在这时,救护车的声音远远响了起来,没一会儿,两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了院子,问道:“病人在哪里?”

    与此同时,屋子里传来轻微的声音,盛老头的动作最快,一个箭步冲过去,喜道:“你醒了!”

    纪老太太醒过来了,但她的脸色仍然非常苍白,声音也很虚弱。

    她坚持不上救护车,不去医院,医护人员给她现场做了检查,发现她主要是血压一时升高,还没到很严重的地步。于是开了降压药和一些应急药物,就离开了。

    盛老头主动付了出车费和药钱,跟着医护人员一起出去了,打听后面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纪老太太苍白地倚在枕头上,对着苏进一笑,道:“麻烦你们了。”

    苏进摇摇头:“这算什么麻烦?”

    纪老太太关心地问:“那个孩子呢?他没被瓷片扎到吧?”

    苏进眉头微皱:“没有,他什么事也没有。”

    纪老太太说:“那你们也别太难为他了,小孩子……”

    她话没说完,就被苏进打断了。苏进很不赞同地说:“纪奶奶,你说得不对。做什么事,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就算是小孩子也是一样!你没有想过吗?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同在一个四合院,那孩子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纪老太太当然非常清楚。

    还不是因为有那一个妈,不管做什么都护着儿子,儿子欺负了别人,她还要先把受害者给骂一顿!

    长久以来,这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今天只是砸了一个碗,回头来到别人家偷东西,杀人放火都是说不定的!

    纪老太太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是我错了。该怎么样,就得怎么样,不能姑息养奸……”

    苏进点点头,转身道:“我去帮您把厨房收拾一下吧。”

    他之前阻止警察随便乱动现场,现在自己也做得很小心。

    他先拍了几张照片,把现场的各种细节完整保留了下来。

    然后他从旁边看了个干净空盘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镊子,镊起碎瓷片,一片片放在盘子上。

    他放得很小心,还依照了一定顺序,在盘子上大概就拼出了碗的形状。

    单一鸣在后面看见他的举动,心中一动,深深看了苏进一眼。

    很明显,苏进现在是要收齐所有碎片。他这样做,是想把它修复吗?可是,这个瓷碗碎得比刚才那个瓷壶厉害多了!

    他也蹲了下去,在旁边细看。

    御碗果然很不一般,这个碗的瓷质非常纤薄,放在光亮处,可以明显看到透光。这么薄的碗,怎么可能打洞锔钉?

    单一鸣突然失笑摇了摇头,也许是他想错了。苏进只是单纯地把碎片收集起来,想给老太太做个纪念而已。

    苏进收完碎片,摆弄了一下。单一鸣看出了他的动作,问道:“好像还差一片?”

    苏进点点头,趴在地上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最后一片,放了上去。

    这样还没完。

    瓷碗很薄,碎得非常厉害。除了这些成形的碎片,还有一些细碴,比针尖还细,紧紧地贴在地面上。

    苏进换了个更小的尖头镊子,耐心地把它们一根根收集了起来。

    连这种细碴也要收,明显不是只为了做个纪念了。单一鸣轻轻吸了口气,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想修复它?”

    苏进笑了笑:“纪奶奶这么珍惜它,总得试试看吧?”

    这种也能修复?

    单一鸣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了:“修的时候我能在旁边看看吗?”

    说完他就觉得有点冒昧。

    除非一些特殊情况,大部分修复师在修复的时候,是不乐意让别人看的。配剂也好,手法也好,谁没有几样独门绝活呢?被别人学去了,他们靠什么吃饭?

    苏进非常爽快地点头了:“行啊,不过我也不能确定要修多长时间,到时候您有空就过来看看?”

    单一鸣毫不犹豫地说:“我一定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