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钱了!

    大概率是赔偿不起……

    年轻巡捕很是同情!

    “还没算我刺玫果林。”

    宁七眼神晦暗,“我一共有两万棵果树,本打算提取精油,出口国外,做香水或是化妆品的原料供应,我已经花了五万块订购机器,就等着厂房装修好提炼了,现在树被烧的就剩两千棵,还不知能不能养活,即便养活,两千棵能有多少产值?”

    她看向巡捕,“再加上我为了培育人参而雇佣的人力,财力,投入的物力……巡捕同志,我的损失根本就计算不出……”

    只剩下心痛!

    那不是数字!

    是她用六年时间,一砖一瓦堆砌起来的台阶!

    她稳稳当当的踩着,踏踏实实的干着,以为顺着就走到山峰了。

    马敏敏一把火!

    烧的干净彻底!

    她摔的肝胆俱裂,半条命都没了!

    “先这样吧。”

    年轻巡捕叹了口气,不忍继续问下去。

    他放下手里的钢笔,“马宁七,你这个案件很明朗,我先记录这些,你在这歇会儿,我去问问同事,看看作案人那边什么情况。”

    宁七木木的点头,嘴里还是腥的。

    崩溃之后,人仿佛就剩个空壳了。

    明天要怎么办?

    如何和家里人交代?

    好黑暗。

    憋着胸膛里的暗涌,她不能再在这吐了!

    二十分钟后。

    年轻巡捕回到笔录室,对着宁七开口,“马敏敏找到了,她全部认罪,并且,其余纵火嫌疑人也一并落网,正在被我同事带回所里接受调查。”

    效率蛮高!

    没用一天,案件就彻底告破了!

    “但是马宁七……”

    年轻巡捕迟疑了下说道,“你和马敏敏是亲属,马敏敏的母亲刘美香要求和你私下和解,不走法律程序,你同意吗?”

    和解??

    “我不同意。”

    宁七哑着嗓子,拳头登时握紧,“我不会跟她们和解。”

    “好。”

    年亲巡捕点头,“如果你不接受调解,我们会将她们拘捕调查后,交由上级执法机构处理宣判。”

    “判。”

    宁七咬着牙,“我要求重判。”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

    年轻巡捕脸上升起同情,“可马敏敏的情况很特殊,她是孕妇,按照规定,她在怀孕期间,我们不能拘留或是收监,她即便被判刑,也是取保候审,不予执行,缓期执行,马宁七,你要想法律去制裁马敏敏,只能等她将孩子生出来。”

    “……”

    宁七握着的拳头发颤,抬眼看向巡捕,“我能见见马敏敏吗?”

    “按照规定是……”

    年轻巡捕想说不可以,对着宁七的眼,颇有几分心酸,“我去申请下吧,正好马敏敏的母亲还要见你,看看能不能让你们在医院里见一面,只当你有接受调解的意向。”

    “谢谢你了。”

    宁七点头表示感激。

    “不客气。”

    年轻巡捕叹了口气,“马宁七,你要不……先去下洗手间,我们那有洗漱的地方,你去整理下,等见面申请批准下来,我在送你去医院。”

    “好。”

    宁七提线木偶般起身,跟在年轻巡捕的身后出门。

    去了洗漱间,她对着镜子一照,自己也吓了一跳!

    里面的女人形如女鬼!

    眼珠子血红!

    脸和脖子都是黑灰色的道子!

    头发被烧的更是参差不齐!

    狗啃一般!

    原先她是披肩的长发,现在差点就成了阴阳头!

    半边的头发被烧的到了耳朵,另半边焦糊糊的一团黏在后脖颈。

    难怪她没束起头发,亦没觉得头发挡脸!

    合着已经报销了。

    想到冲进服装厂的瞬间,那股子热浪,没给她撩秃就算给面子了。

    年轻巡捕为啥看她可怜?

    模样属实太惨!

    拧开水龙头,她洗了洗脸,皮肤火燎燎的疼。

    黑灰的道子洗去,皮肤上被撩烫出的水泡便露了出来,脸颊处一大片,红肿交加。

    宁七也顾不得想会不会毁容,对着镜子又整理了下头发。

    她想把黏在一起的头发捋顺,一抓,却直接将头发薅了下来……

    烧熔了。

    这回倒是平均了!

    两边的头发都只到耳朵。

    只不过发丝和发尖弯弯曲曲,孱弱的如同羊苗。

    留着一股焦糊味儿。

    “呵~”

    宁七惨然一笑。

    镜子里的那个,是她吗?

    校花?

    笑话!

    杂草般的短发,一脸密密麻麻的水泡!

    走出去都能给孩子吓哭吧!

    “要是乔凛看到我现在,会不会笑我,他得……”

    自语间,她忽的顿住!

    愣愣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几秒后,眼神逐渐变得悲戚,委屈,担忧,无措,恐惧——

    刹那,复杂顿起!

    不!

    她慌乱的摇头!

    不能让乔凛知道的!

    绝对不可以!

    宁七蹲下身,手胡乱的摸着烧短的头发,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的涌出——

    “我这样……我这样怎么见乔凛?”

    那些曾对乔凛、对乔家说出的豪言壮语,霎时间就变成了利刃!

    噗嗤噗嗤的扎向她!

    提醒她现时是有多狼狈!

    她做人太失败了!

    既做不成乔凛那样的高山!

    亦没办法去以德服人。

    区区三把火!

    便将她烧的万劫不复了!

    这样的她,不能让乔凛看到……

    他会对自己失望的!

    他不喜欢她了怎么办?

    他不要她了怎么办?

    宁七惊恐的去检查腕间的红绳,见它还好好的,这才圈住自己的膝盖,失声痛哭。

    她好怕好怕……

    还有什么脸面!

    去跟叶静仪履行十年之约?!

    “马宁七,你还在洗手间里面吗?”

    年轻的巡捕在外面喊她,“你和马敏敏的见面申请批准了,我现在可以带你去医院,你还好吗?马宁七?!”

    “喔……我在!”

    宁七应了声,扶着洗手台摇晃的站起来,对着镜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水泡滋滋的痛感逼迫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她不能倒!

    绝对不能。

    “马宁七,你……”

    年轻巡捕险些没有认出从洗手间里出来的女人,确定后眼里还划过一丝惊悚,“一会儿,你要不要去看下皮肤科,你这脸……有点严重……还有,你这脚……”

    “没关系。”

    宁七晃了晃头,脸都毁了,谁还顾得上脚?

    “先去见马敏敏吧。”

    她不知自己为啥执着的一定要见马敏敏!

    理智提醒她,马敏敏会被法办!

    她本应去处理更重要的事,要去村里善后,要……

    头痛欲裂!

    宁七想不下去!

    理智消失殆尽。

    所有的一切,都被对马敏敏的‘恨’所包裹!

    她好恨!

    恨不能将马敏敏撕个粉碎!

    “马宁七,你见了马敏敏,一定要保持冷静……”

    年轻巡捕仿佛看穿宁七的心理,上车后便开始提醒她,“我的同事都在医院,即便马敏敏目前情况不能收押,也会对她一直监察,直到她孩子生产的那天,你可以跟马敏敏聊聊,但要保持心平气和,法律会给你想要的公平公正,你千万不能冲动。”

    “嗯。”

    宁七低着头,“我大爷怎么样了?”

    “马喜发已经住进医院了,目前人还在昏迷中,我同事说,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年轻巡捕应道,“马翘翘正在照顾他,你见完马敏敏,就能离开了,可以去看望马喜发,回头我们有需要,会在找你的。”

    “大爷没事就好。”

    宁七喃喃的点头,“我二哥也在医院,还不知他什么情况……”

    “……”

    年轻巡捕不知如何去安慰。

    他们见到过太多无辜的受害人!

    马宁七不算其中最惨的,却是另他倍感同情的!

    上河村的服装厂和种植园在镇里何其有名。

    他几年前都穿过马家牌的假领子!

    如今这创始人就坐在他旁边,小姑娘面容红肿,神情憔悴。

    从五官看,又是极美的。

    那双眼睛悲恸起来,看到的人无不揪心。

    再加她无父无母,唯一的长辈亦身有重疾,按她要求不能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