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侧妃也的确是最有动机的人。

    在她眼中,太子妃这个位置原本就是她的。如今无端端被人抢去,要她心甘愿地咽下这口气,看着主母生下嫡子,地位更稳如泰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以沛柔前生对她的了解,她也的确做得出这种事。

    如今嘉娘与太子之所以隐忍不发,不过是还顾念许侧妃出的许家是太子母族,不愿自毁长城罢了。

    可这件事若是让三皇子那边的人知道了呢?

    *

    六月的燕京,总是要下很多场大雨。沛柔在东宫里和贞静公主一起陪着嘉娘话,看着窗外雨丝如瀑。

    杏花早已谢尽,如今瓢泼大雨,不过清洗绿枝而已。

    嘉娘有如惊弓之鸟,里没有再燃熏香。她的孕已经有六个月,肚子瞧起来,却要比寻常的孕妇都要一些。

    林霰话太直,当着嘉娘的面就了她的孩子恐怕不会太健康,如今大家也都知道,只是默契地不提而已。

    嘉娘的气色比四月份时好了许多,也不再稍微坐一会儿就觉得疲累。

    她边的宫人除了照水之外都换了一批,过去的那些全都关在宫正司里。

    现在不是查这件事的时机,也查不出来,干脆就一视同仁。这是太妃出的主意。

    “……每次本宫一到这件事,皇兄就脸都绿了。”

    贞静公主正在和嘉娘太子时候的窘事,到有趣处,自己先掩袖笑了起来。

    沛柔就拿起一个桃子,用银刀削了皮,再切成块,让公主与嘉娘共同取食。

    贞静公主用银叉叉了一块,笑着道:“你今儿是怎么回事,让你笑话你又不,光在这里干下人干的活。”

    沛柔就叉了一块,递给靠在贵妃榻上的嘉娘,“臣女不如公主嘴巧,不来笑话哄太子妃娘娘开心,可也不能白听了公主的笑话,自然只好多干些活了。”

    “谁知道干活反遭了公主嫌弃。”

    五月回宫以后,贞静公主再也没在她面前提到过浣声,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个人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今生有她在,等浣声出了孝,她一定会让太夫人给他找一个好妻子,不辜负郭氏的嘱托的。

    贞静公主就笑着对沛柔道:“行,既然你要做宫女做的事,本宫也按赏宫女一般地赏你。就赏你再为本宫削一个桃子,就要这个最大的。”

    嘉娘就笑道:“沛娘别怕,有本宫在这呢,谁也别想欺负你。”

    “看来本宫也是时候该摆一摆做嫂子的威风了,贞静,还不快去给本宫倒杯茶来。”

    贞静公主就抱着嘉娘的手臂撒起来。

    自从嘉娘知晓自己中毒之后,恐怕也脆弱了许多,原来的那份清高悉数瓦解。

    太子知道了她的心意,又清楚了许侧妃的为人,他们夫妻之间的感也可谓一千里。她如今也活泼了许多,沛柔很为她高兴。

    她们正的闹,却忽然有宫女来报,是太子嫔闵氏求见。

    闵淳心入东宫之后,此时的位份就是太子嫔。前生她忽而升做太子侧妃之后,没有多久,太子就被今上下旨废去了储君之位。

    嘉娘有些讶异,“太子嫔倒是少到本宫这里来,来她与沛娘你也是表姐妹,快请进来吧。”

    随着闵淳心一同进的,除了一个眼圈红红的宫女,还有一位红衣女官。

    能着红衣的宫人,也只有太后、皇后边的罢了。

    闵淳心给嘉娘和贞静公主请过安,倒要换沛柔给她行礼。

    上次相见,她还只是一个不受嫡母喜的侯府庶女,连何霓云都比她尊贵许多。

    今次相见,却依旧是今非昔比了。

    她从前虽然不是柯明碧那样见人先含了三分笑的子,却也颇少做此肃容。再看看她后那个宫女,就更令人觉得奇怪了。

    彼此都见礼过了,闵淳心重又跪了下去。

    “今嫔妾此来,有一件要紧事要禀告给太子妃娘娘。正好路上遇见皇后娘娘边的于女官,因此就斗胆将她一同请来了。”

    好一个巧遇。

    沛柔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第200章 人情

    闵淳心抬起头来,看了她后的宫女一眼,对嘉娘道:“娘娘容禀,嫔妾边这个宫女名叫桃枝。”

    “今嫔妾无事,就想着去御花园里走走,却正好遇见嫔妾中的桃枝,在无人处哀泣。”

    “嫔妾上前,再三询问了缘由,才知道她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姐姐命不久矣,所以才会再次哭泣的。”

    “而娘娘中被关押在宫正司的大宫女剪冰,正是桃枝的亲姐姐,而且她还知道她姐姐一些不为壤的事……”

    闵淳心犹豫了片刻,才继续道:“桃枝她姐姐曾经给家里寄了一笔钱,这笔钱财的数量,绝对不是普通的宫人几年内能积攒的下的。”

    “桃枝问了许多次,剪冰才吐口,是她收了钱,在娘娘您的药物中下了毒药。”

    恰好出门去御花园,恰好偶遇了自己中的宫人,又恰好这宫人知道自己亲姐姐与谋害嘉娘的背后主使之人有关。

    也太多的“恰好”了,既然要给东宫织网,为何不织地严密些?

    嘉娘还没有话,于女官先带了三分怒容,“堂堂东宫,子储君居所,居然会有这样的事?”

    “太子妃娘娘腹中的孩子是国之根本,一个奴婢,居然也敢对娘娘下手,是谁这样大胆。”

    完便跪了下来,“太子妃娘娘,依奴婢之见,应当立刻将剪冰从宫正司召来才是。”

    “东宫之中有人若此,请您一定要将其揪出,以防将来再有妃妾以及无辜稚儿受害。”

    “请娘娘放心,皇后娘娘为六宫之主,若知此事,也绝不会姑息。”

    真是好一出双簧。

    请了皇后边的于女官过来,即便是嘉娘再想把这件事压下去,有皇后插手,也已经是不可为之事。

    嘉娘面色沉了沉,吩咐照水,“你去宫正司一趟,把剪冰传来。”

    剪冰是不能来的。她们既然做了这样的安排,即便原本这件事不是剪冰做的,剪冰也是会认下的。

    到时候将许侧妃供出来尚且不足,定然还要将一切的事推到远在江南的许家人上的。

    希望照水能够聪明些,去请来在前议事的太子,或是直接去寿康宫将太妃请过来才是。

    闵淳心却道:“娘娘不必让照水姑娘走一趟了。方才听完桃枝的话,兹事体大,嫔妾斗胆,已经令人将剪冰从宫正司带过来了。”

    “此时人大约已经在外,娘娘尽管传召便是。”

    此语一出,就连沛柔都忍不住面色微变。

    真是好一招釜底抽薪,既做了如此安排,剪冰今是必然要把事全部吐露的了。

    沛柔就回头望了一眼嘉娘,把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

    不过片刻,嘉娘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皱折眉头,捂着肚子,十分痛苦的样子。

    “照水……快,快去给本宫传太医来……本宫的肚子忽然有些疼……”

    照水连忙应声去了。

    于女官也忙道:“太子妃娘娘体不适乃是大事,东宫中没有长辈,奴婢还是去将皇后娘娘请过来好些。”

    也不待嘉娘准,就急匆匆地转出令门。

    一片混乱间,闵淳心却没有放过沛柔的动作,轻轻地对沛柔道:“乡君今是来陪太子妃娘娘话的,怎么乡君才看了娘娘一眼,娘娘忽然就肚子疼起来。”

    “大胆!”贞静公主原来在安抚嘉娘,此时也站起来,走到闵淳心跟前,居高临下道:“你不过是皇兄的姬妾,居然敢妄议太子妃的事,你是明着指责太子妃装病么?”

    “太子妃腹中的是皇子嫡孙,若出了事你可能担待的起?”

    “这样的不知道礼仪规矩,居然也能高居于太子嫔之位,看来本宫要好好和皇兄道道了。”

    贞静公主的一顿斥责如狂风骤雨,闵淳心忙低了头,做出一副愧悔的样子来,“是嫔妾失言,请公主下恕罪。”

    当务之急,也并不是压下闵淳心的气焰,于女官可是已经转去请皇后过来了。

    沛柔没有理会闵淳心,只是对贞静公主做了“太妃”两个字的口型。

    这件事皇后想必已经是尽知的,没有亲过来,不过是怕惊动了太妃,有人为嘉娘撑腰而已。

    既是如此,若是她们此时再派了宫女去请太妃,只怕都一出东宫的门就会被押下。

    如今中能顺利地将太妃请过来的,只有贞静公主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