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黎一一记在脑中。

    最后问:“你可看清他长相?”

    云泱摇头。

    “只听见过声音。唔,对了,他的下巴很尖,有点像狐狸下巴。然后眼睛有时候会变成紫色。”

    “紫色的眼睛?”

    “嗯!”

    元黎沉吟片刻,最后问:“他袭击你时,你可看到他身上类似剑伤的伤痕?”

    云泱还是摇头。

    “太黑了,我没大看清,但如果带着伤,应该有血腥味吧,我没有闻到。”

    元黎点头,默然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丛英来禀:“殿下,卫七他们已将苏公子抬了过来,苏公子业已苏醒。”

    云泱扭过头一看,果然见两个黑衣劲装的侍卫抬着个简易的担架从山坡上走了下来,架子上躺在正是那个苏公子。

    担架虽简易,看着倒极舒服,上面还铺着一件玄色披风。

    云泱认出,正是元黎出来时穿的那件。

    心想,狗太子对心上人果然贴心,知道心上人有心疾不能随便移动,特意让人做了个担架,怕心上人被硌着,还把自己披风当垫子铺了上去。

    要是一会儿下山,他也能躺在担架上就好了。

    可惜云五云六不在,要不然,他一定要让他们也给他做一个。他们都是跟着父王上过战场的,做这个可是熟手。

    那厢,侍卫已将担架放下。

    苏煜垂在一侧的手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

    他形容看起来还十分惨白虚弱,一副随时可能吐血晕倒的样子。

    云泱自我反省了一下。

    觉得同样是心疾,自己这种吃了药丸就已经能活蹦乱跳的,实在不应该觊觎人家的担架。

    担架落地之后,原本静坐的元黎站了起来。

    他静立在浓黑的夜色中,停驻了片刻,才展袖走了过去。

    “多谢殿下的担架和披风。”

    苏煜强撑着支起上半身,哑声致谢。

    “你伤重,躺着就好。”

    元黎在两步外站定,道:“孤需问你几个问题,你可有力气回答?”

    苏煜点头。

    “殿下但问无妨。”

    说完,他偏过头,很轻的咳了声。

    元黎等他气喘匀了,方开口,把方才问云泱的问题,又依次问了一遍。

    云泱抱着小秦琼,无聊的托腮坐在洞口,看着他们说。

    元黎很快问完,收拾妥当后,便吩咐下山。

    丛英过来问云泱:“太子妃走得动么?”

    云泱点头:“放心吧,没有问题的。”

    反正又没有人给他做担架,狗太子也不会再背着他走。

    就算不舒服,不还得他自己走回去么。

    云泱让侍卫给小秦琼上完药,便咬了咬牙,忍着心口轻微刺痛,抱着小秦琼站了起来。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多了,忍一忍,他肯定可以坚持下去的。

    云泱乐观的想。

    然而云泱终究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刚出山洞两步,心口触电一般,猝不及防的袭来一阵痉挛。云泱脑袋晕了晕,下意识扶住石壁,眼前一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直接一头栽倒了下去。

    “太子妃!”

    侍卫们大惊失色。

    小秦琼急得绕着云泱团团转,见根本唤不醒小主人,碧眼四下一瞄,立刻标准瞄准元黎所在的方向,飞速蹿了过去。

    元黎正蹲在紫袍人遁走的地方查看可能遗留痕迹,突然察觉衣袍下摆被狠狠扯了下,拧眉回头,就撞见一双碧莹莹透着焦惶的豹眼。

    元黎一怔,意识到什么,立刻起身过去查看。

    少年软绵绵趴在草丛里,呼吸极微弱,露出的一截后颈上汗津津的,全是湿汗。小秦琼蹲在旁边,不断拿脑袋去拱云泱的脑袋,试图唤醒小主人,口中发出呜呜嗷嗷的惨叫声。

    侍卫们不敢随便触碰,见元黎过来,忙退到一边。

    元黎屈膝蹲下,伸指探了探云泱鼻息,又摸了下云泱脉搏,紧跟而来的丛英紧张问:“殿下,太子妃如何?”

    元黎道:“气息不匀,心律也有些不齐,应是疲累过度。”

    丛英试探着请示:“那……属下再命人做一副担架去?”

    “不必。”

    “时间紧急,不宜再耽搁,你们……算了,孤背他下去吧。”

    元黎拧眉片刻,淡淡道。

    “是。”

    丛英自去安排其他事宜。

    不远处担架上,苏煜听到这话,却是面色唰得一白。

    “苏公子,下山路颠簸,殿下吩咐我亲自送你下去,请公子躺好吧。”

    丛英走了过来,道。

    继而招呼另外两个侍卫一道抬起了担架。

    苏煜面无血色的致谢:“有劳丛统领了。”

    丛英眯眼笑道:“无妨,应该的。”

    那厢,元黎已单膝蹲下,命侍卫将云泱放到了他背上。

    和上次一样,云泱一趴上去,便伸出两只手,紧紧搂住了他脖子,俨然是把他当枕头了。

    “松开。”

    他不轻不重的道了声。

    云泱立刻搂得更紧了些。

    元黎:“……”

    元黎无可发作,只能暂且忍着,往山下而去。

    还好,这小东西身上味道干净清爽,虽然发着汗,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否则……

    元黎深吸口气,不让自己深想。

    没走多远,忽听云泱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手指还紧紧揪着他领口衣角不放。

    元黎本无兴趣听这昏迷中的胡话,但想到方才过来时,这小东西眼尾发红的委屈模样,好像自己多对不起他似的,鬼使神差就又凝神去听。

    “哥哥,我痛。”

    他听到少年低低呢喃出这四字,带着点讨好与撒娇的味道。

    哥哥?

    元黎有一瞬的晃神,因想起了记忆深处某个相隔已久的声音,亦是这样的软糯清甜,带着撒娇的味道。继而揣测,这小东西,想必是在念叨自己的兄长。

    真是够娇气的。

    元黎想。

    **

    等云泱在醒来,已是在学舍的房中。

    小秦琼原本蔫哒哒的卧在小主人身边,见云泱睁开眼睛,立刻兴奋的跳起来,疯狂舔舐云泱手心。

    “不要怕,我没事。”

    云泱揉了揉小秦琼脑袋,感觉心口的刺痛感已经轻了不少,但身上依旧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偏过头环顾一圈,辨出这依旧是那件风楼的壹号房。

    但元黎并不在房中。

    不用想,肯定是巴巴的陪自己心上人去了。

    云泱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就听房门吱呀一声,云五云六一脸愧疚的走了进来,见了他,也不说话,就要跪下。

    云泱忙拦住他们,不高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们愧对王爷王妃交代,一时疏忽,竟让小主子独自涉身险境,实在罪该万死。”

    云泱不以为意道:“别啰嗦了,你们就算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大忙。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们。”

    两人对望一眼,将功折罪的火苗同时在眼底跃动,精神一振道:“小世子请说。”

    云泱眼珠骨碌碌一转,问:“你们听说过纯阳心法吗?”

    “纯阳心法?”

    云五云六再度对望一眼。

    云五道:“似乎是有这么一门心法,但属下听说,江湖失传已久,似乎是十年前武林中发生了一场动荡,许多典籍都毁在那场大战中,包括纯阳心法。”

    云泱好不失望。

    但转念一想,十年前,狗太子也没有多大,定然也不可能接触到那样的厉害的心法。

    狗太子的心法一定是后来学的,那就证明,那本心法一定还在。

    云六奇道:“小世子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云泱含糊道:“就是听说这是一种包治百病的心法,说不准可以医治我的心疾,我想,你们若都练会了,我以后不就不用吃那些药丸了么。”

    云五忽道:“说起来,有一个人可能会知道。”

    “谁?”

    “就是太子殿下那位恩师,杨长水杨老前辈呀,十年前武林动荡时,那位杨老前辈正好担任武林盟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