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娃的心沉进了胃里:“发生什么了?”

    队长苦笑几声。

    他的头颅始终固定在雕像的方向,但戴着墨镜,戴娃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在观赏。

    “九头蛇成员见逃跑无望,干脆启动了毒气室。”

    美国队长的话语非常平静,好似诉说的只是书面上的报告。

    “十四个孩子,轻则失明,重则瘫痪。”

    已经过去很久了,他昏睡了几十年,时代从战争到和平,流逝的时间碾碎了一切遗憾与悔恨。

    “从结果上看所有受害者生还是个奇迹,值得歌颂,值得纪念,值得……这么一块丰碑立在纪念馆里。”

    也本应如此的。

    就算是他们活下来,近一个世纪过去,战争早已结束,留给后人的理应只余美好与希望。

    但谁也没想到,美国队长本人活了下来。

    谁又会考虑到他如何看待亲自经历过的事情呢?

    “只是每每我站在这里,戴娃,”队长的语气远称不上悲痛与难过,充其量只是无奈罢了,“每一次听到孩子们、游客们为记录下来的胜利而欢呼庆祝时,总是会想到死去的人和没有弥补的遗憾。”

    说完他又带着几分笑意摇了摇头。

    “是我扫兴了吧。”

    “没有。”

    彼时的戴娃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

    她仰起头看向队长的面庞,棒球帽和墨镜能遮挡住他的金发和深邃的眼睛,却挡不住男人坚毅的棱角和分明的下颌线条。

    “我很高兴,ca。”戴娃由衷地说:“你能与我分享这些。”

    想来美国队长也不是会与每个人都分享自己的真实想法。那一刻的戴娃因为她是“特殊”的而偷偷雀跃许久。

    游览纪念馆的经历,每一分一秒都深深刻入戴娃的记忆里。

    美国队长亲自当导游,这份体验绝对与众不同,戴娃清晰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包括队长本人对泽莫男爵的评价。

    “空有野心、擅长诡计又生性多疑,”队长说,“我知道他与同盟国也有一些来往,当年巴基的事……是我的责任,但他本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一心算计的人可以成为一名智谋,却永远不可能成为他心心念念的九头蛇首领。”

    事实也是如此。

    时至今日,红骷髅早就死在了几十年前,历经诸多变故,哪怕是史蒂夫·罗杰斯亲自坐上了九头蛇首领的位置,头目的座椅也迟迟与泽莫无缘。

    戴娃见过泽莫男爵不少私下小动作,然而九头蛇队长太了解他了,泽莫屡次招惹麻烦都没能成功。

    还得感谢罗杰斯呢。

    走出卧房,直面泽莫男爵和他带来的私兵,戴娃不仅不畏惧,甚至心生几分不应有的嘲讽。

    谢谢他曾经将泽莫男爵的弱点和毛病诉说给她,也谢谢他让戴娃亲自目睹过对方吃瘪的样子。

    见过,自然就不怕了。

    哪怕是他身后的士兵在戴娃拦在门前的第一时间举枪都没能让戴娃动摇半分。

    “他在休息。”

    戴娃冷淡出言:“你有什么事等他醒来后再说。”

    泽莫上下打量戴娃一眼。

    对于他——九头蛇的其他成员而言,戴娃刚来还没到一个月,因为长得好看而得至高首领青眼。泽莫自然而然地将其看作狐假虎威的蠢女人:“滚开!这是上层的命令。”

    “上层的命令?”

    戴娃无动于衷地侧了侧头:“我是九头蛇的成员吗?他好像还没有为我安排工作。”

    泽莫:“……”

    “请回吧,男爵大人,”戴娃故意在话语中加了点诚恳,嘲讽意味尽显,“这么大声,会打扰到他休息的。”

    站在几步开外的男人攥紧了拳头。

    他戴着面罩,戴娃无法从泽莫的脸上阅读到任何表情。

    近乎压抑的沉默蔓延开来,泽莫既没说开枪,也没打算离开。他似乎是在审视着戴娃的底牌。

    良久之后,泽莫迈开步伐。

    前跨几步他就入侵了正常的社交距离,泽莫男爵毫不怜惜地捏住戴娃的下巴,像是检查什么物件般端详着她:“我知道你在虚张声势,女士。”

    “如果可以的话。”

    泽莫的手劲很大,捏得她下巴生疼:“站在原地也能好好说话,男爵大人。你知道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所有物。”

    “所有物?”泽莫失笑几声:“你这么牙尖嘴利,就甘心当个被宠爱的物件吗?”

    无所谓。

    戴娃在心底啐道。

    只要能够结束眼前这一切,她当什么都行——说得好像戴娃沦落到当下地步还能有什么尊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