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娃,这不是能够完成调查任务的状态,”美国队长冷静地说出官方看法,“托尼不该派你来。”

    戴娃也很困惑。

    她明明之前好好的。

    混沌魔盒摧毁后,她随着反抗军离开九头蛇基地。一切按部就班,和她预想的一样顺利——甚至是在爆炸波及到史蒂夫·罗杰斯时,还是戴娃亲自替他处理了冲击伤口,并且站在原地等待大部队到来。

    那个时候她与美国队长接触并没有出现任何状况。

    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

    戴娃并不觉得自己的心情出现了波动,她已经竭力不去想过去的事情了。可当史蒂夫靠近时,浓重的厌恶与抵触仍然扑面而来,甚至化作了躯体化症状。

    “我……”

    她试图做出解释:“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队长,也许我只是最近太累了。”

    “是吗?”

    史蒂夫完全不为所动,他冰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质询:“那我们可以来谈谈过去的事情。”

    戴娃:“……”

    这双如冰川般清澈又广袤的眼眸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仅是一个反应就足以说明一切。

    美国队长沉重地阖了阖眼。

    他看上去很难过,好像戴娃再次给了他一刀。她认识他太久,又了解他太多了,哪怕是史蒂夫的神情不变、动作不变,俊朗的面孔中没有反应,戴娃也能隐约察觉到他是将自己悲痛的情绪隐藏了起来。

    史蒂夫很擅长这个。

    身为士兵他来不及表达难过,身为英雄他无法展露软弱,制服头罩遮住的不仅是他的五官,更是“史蒂夫·罗杰斯”单独个体的一切。

    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悲欢离合,都被掩盖在了“美国队长”的身份之下。

    久而久之,大部分人在他脸上看到的,只有礼貌、温和以及沉着。

    一个标志,一座丰碑,不需要人性和特质,永远不会犯错的楷模。

    戴娃太知道了。

    她也知道史蒂夫接下来会说什么。

    “戴娃,这不是长久之计,”他接下来的说出的每个单词都不出戴娃意料,“抛开你我的私人感情不谈,你也理应去……”

    后面的话,在汽车旅店外面窸窣的脚步声作响后停了下来。

    二人同时敏锐扭头,戴娃若有所感,她蹑手蹑脚走出卫生间,稍稍拉开了一点门缝。

    门外的窃窃私语传入室内。

    “老板,这果然是‘他’吧?”

    胆怯的女性声音来自前台服务生,戴娃认得。

    “那个女人喊他‘队长’,十有八、九不会错。”被称为男性的人回答道:“该死,美国队长怎么会来这里?”

    “政府在通缉他,可是现在的政府……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报警!”

    汽车旅馆的老板咬牙切齿地开口:“我管它什么政府不政府,凭什么他在做了那些事后,还能逍遥法外?我就是要看铁血独()裁者关进大牢!”

    “可是,他,他是美国队长啊。”

    “他也是那天杀的九头蛇队长!”

    旅店老板压低声音恶狠狠出言:“要不是他,我会沦落到这穷乡僻壤开旅馆么?!我非要他好看不可!”

    戴娃立刻押紧房门。

    她试图用单薄的门扉堵住门外旅馆老板的咒骂,转过身迎上的仍然是史蒂夫沉着的视线。

    “他未必是好人,”戴娃徒劳地宽慰道,“也许是被九头蛇拉下马的受贿人员之一。”

    “不重要。”

    史蒂夫淡淡出言:“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这都是我应得的。”

    戴娃咬紧下唇。

    这个时候理应说些什么继续安慰的,可戴娃无法忽视心中涌起的那股近乎报复的快慰。

    不应该这么想,这是不对的。

    但是在心底,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对戴娃说:她也是个受害者,不是吗?

    史蒂夫·罗杰斯是美国队长,他决定要承担自己的罪责,接受所有人带着仇恨投来的石子,那戴娃必定也是其中之一。

    “先走吧。”

    或许史蒂夫看出了戴娃的迟疑,或许他只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身上还带着伤势的男人只是拎起自己还残留着血迹的外套,果断出言:“不要在这儿久留,我们路上再说。”

    也只能提前离开了。

    还好她远没到坐在同一辆车子里都会生理不适的地步,戴娃心想,否则这一路二人之间不知道该多么难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