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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8日,星期日,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卫复渊将车子停在了一栋宅基地的自建房前。

    这地方没有门牌号,他是导航到附近,然后靠着一张嘴,一路问路问过来的。

    这是一间三层的小洋楼,里面隔出了大大小小十四个房间,大约有一半已经租了出去。北泉在来的路上跟房东打听过,租金非常便宜,只需要一千二百块一个月。

    这种群租房的管理是很混乱的。

    大楼的入口原本有个电子锁,不过因为出入的人太多,有人嫌每天开门麻烦,干脆就把电子锁的电池给拆了。

    北泉和卫复渊两人直接开门进屋的时候,一楼的客厅和厨房都有住户在活动,不过他们两个生面孔进了房子,租户们只是抬头多看了两眼,没有任何人多问一句“你们是谁”或是“要找谁”这样的问题。

    二人径直上到三楼,在走廊拐角看到了一扇标注着“305”的房门。

    薄薄的木板门紧闭着,门口放了整整五袋垃圾,其中三袋是外卖 明显这人一天三顿全靠外送解决。

    门上装着电子锁。

    北泉将手放在门把上,轻轻一拽。

    “咔擦”。

    门应声而开。

    明明是下午三点多,正是阳光灿烂的时候,但房间里窗帘拉得严实,只开了一盏台灯。

    有个年轻女人缩在床上,在昏暗的照明中刷着手机,骤然看到自己的房门开了,进来的是两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立刻瞪大双眼,表情又惊又怕,张嘴就想尖叫。

    北泉朝她的方向一抬手 提前扣在掌心里的咒符飞出,打在了女人的身上。

    她那即将出口的叫喊猝然堵在喉咙里,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

    “唔、唔唔唔??”

    女人惊骇地伸手去抓自己的喉咙,似乎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北泉和卫复渊闪进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

    女人看到两个大男人堵在门口,偏偏自己又像哑巴了一样,除了几声细若蚊讷的 呜呜,根本喊不出声音来。

    她彻底吓坏了,连跳下床冲出房门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抱紧薄薄的夏被,缩到墙角簌簌发抖,眼泪扑簌簌落下,一边摇头一边呜咽。

    “张依萍是吧。”

    北泉笑了笑,柔声说道:

    “别怕,我们只是来把这东西还给你而已。”

    说着,他从外套里掏出那只黑丝绒的首饰盒,打开来,轻轻一抛,抛在了姑娘的被子上。

    “唔?呜嗯!”

    张依萍低头,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金色,立刻发出了一声哽咽,浑身抖如筛糠,两眼一翻,几乎就要吓晕过去。

    北泉勾唇一笑,笑容有些冷。

    “看你这反应,肯定知道这只镯子是什么东西吧?”

    他在床边蹲下,与缩在被子里的张依萍视线平齐,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所以,你能告诉我,这镯子你是怎么拿到的吗?”

    张依萍瞪圆了眼睛,嘴巴像金鱼似的张张合合,只发出几个含含糊糊的音节。

    北泉含笑问道:

    “如果让你说话,你愿意把一切都告诉我吗?”

    张依萍一边哭一边点头。

    北泉笑了笑,手在她脖子前方隔空一抹,收回了刚刚拍在她身上的咒符。

    张依萍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

    下意识地张口就要高喊救命。

    北泉反手将另一个咒符拍了出去。

    张依萍又消了音。

    “我就知道会这样。”

    北泉站起身,遗憾地耸了耸肩。

    “算了,反正就算你真说了,也不一定是实话。”

    他走到卫复渊身边,手臂一展,熟练地揽住自家小男朋友的肩膀:

    “所以,还是眼见为实吧。”

    卫复渊:“……”

    他的表情无比纠结。

    虽说按理来说,自己跟北泉已是男男朋友的关系了,可怎么待遇好像一点都没见提高呢?

    北泉朝卫复渊眨了眨眼。

    卫复渊觉得自己生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祈求”二字来。

    他用力地磨了磨牙,在背对张依萍的角度,用口型无声地比划 回、头、再、跟、你、算、账!

    北泉笑着在他背上拍了拍,也不知是不是算作答应了。

    然后他抬起手,手起“刀”落,直切卫复渊的后脑。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卫复渊感觉自己向前一跌,双膝就要跪倒在地。

    然后有人将他一把捞住,又轻飘飘地向前一抛 他就直接摔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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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不是共感的次数多了,他的魂魄已经习惯了借用另一人感官的感觉,这一次,卫复渊晕眩的时间很短。

    只在闭眼睁眼的间隙,他就看到“自己”正身处在一场酒宴之中。

    只是从身体的感觉来看,张依萍当时已经喝得不少了,不仅全身燥热,而且看东西都在晃悠,一股酒意上涌,胃部翻江倒海,满口酸意压都压不下来。

    几秒后,张依萍果然没能撑住。

    她连招呼都来不及打,脸色苍白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就往酒店的卫生间跑去。

    一边跑,一边还能听到背后有俩中年男人在大声说道:

    “哎不好意思,那丫头是新来的不懂规矩,真他娘的扫兴啊!”

    “别管她!来,喝!干了这杯!”

    张依萍跑进厕所,吐了个七荤八素,呕吐物里甚至带出了鲜红的血丝。

    吐完了之后,她抱着马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缓了好一阵,张依萍才终于踉跄着爬起身,趿拉着脚步,挪到了洗漱盆前。

    这时刚好有别的女客进来,看到她衣裙上的秽物,露出了一个嫌弃而鄙夷的表情,捂住鼻子转身走开了。

    张依萍从镜子里看到了对方的反应,再看看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终于再也忍耐不住,趴在流理台上,放声大哭起来。

    第141章 新婚-28 拿去吧,算是我送你的东西

    按理说张依萍哭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不过在卫复渊的感知里,他只是有了这么个“‘我’在哭”的认知而已。

    等张依萍哭够了以后,她洗干净手脸, 又用纸巾尽量擦掉衣裙上的污渍,好让自己的模样看上去不至于太过狼狈。

    然而等她回到包厢时,里面已空空如也, 公司经理和客户都走了个一干二净, 没有半个人通知过她, 而她的手提包被孤零零地丢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钱包和手机全都不翼而飞。

    张依萍慌张地抓住经过的几名侍应生询问有谁碰过她的手袋, 每个人都用礼貌但敷衍的态度表示自己太忙了没有注意。

    终于,张依萍本已崩到了极致的神经到了极限。

    她崩溃地一屁股坐在了包厢门口,嚎啕大哭起来。

    张依萍觉得这世道实在太不公平了。

    同样是名校毕业, 她考研失败,找工作也不顺利,她不愿回老家,又错过了校招, 好不容易进了一家公司, 实习期待遇差得令人发指,又被经理和同事当牛马一样差遣,动不动就996福报不说,还要陪酒陪笑,每日累得像条狗一样……

    她现在酒劲儿冲头, 头晕眼花、腹痛如绞,手机钱包丢了, 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好像一件无人理睬的垃圾……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卫复渊听到张依萍哭着自言自语。

    为什么自己的好闺蜜就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 又能觅得爱她疼她的如意郎君,还买了新房,很快就要结婚了……

    同样的年纪、差不多的出身、相似的起点,为什么苏阑事事称心如意,而她就要活得这么累呢?

    通过张依萍的情绪,卫复渊感到了她对苏阑的复杂观感,用简单的词语来形容,就是既羡慕,又嫉妒,还有平常被道德和理智压抑,却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放大的,一丝丝恨意……

    …… ……

    ……

    唉,人性真是复杂啊!

    卫复渊用张依萍的五感和精神感受着对方的思绪,默默地感叹道。

    这些日子以来,他跟着北泉调查恚鬼的案子,也借此看到了许多人情世故。

    不管是自己精分出一个万人迷的莫雨晴,还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许愿杀死室友的罗森,还是全员恶人的花旗国鬼宅之行,或是上一周遇到的能用“言灵”杀人的学妹,都让卫复渊有种“大开眼界”之感。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对脚停在了“他”的面前。

    张依萍愣愣地抬起头。

    卫复渊用她的眼睛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大约四十后半的年纪,体型消瘦,穿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戴一副细细的金丝框眼镜,模样称得上俊美,但总给人一种深沉阴鸷的感觉。

    卫复渊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男人,不过不知为何,对方总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似有若无的熟悉感。

    张依萍喝得上了头,这会儿反应已有些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