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草堂里还有一个婆子被按在地上。纭就告诉她,这个婆子是常氏放在这院子里监视海柔的。

    瑜娘进府是瞒不了饶,如今抓到了这个人,常氏得消息终归会慢一点。

    此刻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三个人急匆匆地从南边出了熙和园,一路出府。

    瑜娘也是许久未见海柔,见她成了这副憔悴样子,不由得也红了眼眶,拉着海柔的手道:“海娘,你放心,这辈子我只认你一个嫂嫂,我哥哥也只认你一个妻子。”

    “他这次能从西北回来,就是已经得了我祖父的首肯了。”

    “你们先见一面,跟彼此话。你成了这副样子,我哥哥又能好到哪里去。你放心,若你们家还有谁反对,我祖母会亲自上门求亲的。”

    海柔的声音如坠梦中,“瑜娘,我……你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

    瑜娘抹了一把泪,重新握着她的手。

    “当然是真的,一会儿你见了我哥哥就知道了。不过我哥哥这几风雨兼程,好几没有好好睡觉打理自己了,你可不要嫌弃他。”

    “怎会。”海柔破涕为笑,“万世兄平那么干净的人,要是这时候见了我,定然要羞窘了。看我不好好打趣他。”

    若真到相见之时,只怕未语泪先流了。

    她们并不是往灞水边去,当时这样,只是怕常氏发现之后会出府来找她们。

    上巳节灞水边太闹,她们现在去的是金水湖,万长风租了画舫在那里。

    金水湖离定国公府本就不远,即便海柔想见到万长风的心那样急迫,也并没有觉得很久。

    海柔衣带渐宽,赶了七八路的万长风也没好到哪里去。只不过稍稍休整罢了,看起来整个人也很疲惫。

    但从他看见海柔影的那一刻开始就变得不一样了。

    有人相见,自有千言万语要。

    纭和费啸在马车上等待,沛柔和瑜娘就在画舫的甲板上,把船舱留给了这一对苦命鸳鸯。

    他们自诉他们的衷。沛柔与瑜娘许久未见,也有很多的话想。

    一个多月之前,也是在这样的一艘画舫上,瑜娘与景珣决裂,她可有片刻想要回头?

    “他总觉得他和那些女人只是逢场作戏,他哄我,只不过是因为我生气而已。他并没有觉得是他错了,是他不该这样做。”

    沛柔只是道:“或许是王妃太忙,他又见惯了永宁郡王多,所以并没有人告诉他这是错的吧。”

    “早些看清于你们彼此而言都是好事,不要再多牵挂了。”

    瑜娘摇了摇头,“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好牵挂。我家里之所以还没有为我亲,不过是因为长幼有序,我哥哥还没有娶亲罢了。”

    “等我哥哥和海娘成婚,我的事想必也快了。只是我母亲似乎在为我相看江南的人家,若真是如此,恐怕往后你我就少有相见之了。”

    果然和前生一样,万家人有隐退江南之意。

    可方才瑜娘,万老将军已经同意了万长风与海柔的婚事。既然是如此,他们肯定很难逃的开了。

    实话,沛柔心中也有困惑。

    当年万老将军和她外祖父是西北的双子将星,惺惺相惜,肝胆相照。那万老将军又怎会不明白自己的老友是因皇位之争而被人诬陷的。他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他翻案吗?

    太夫人对太子的评价并不高,沛柔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前生定国公府是被迫站到了太子那边的。

    会不会是因为连定国公府都已经放弃了,所以万老将军才会将外祖父一家的事引为前车之鉴,决定放下手中的兵权的?

    万家的后人明明是如此优秀的,若是他不放弃,明明是可以长风破浪,直挂云帆济沧海的。

    沛柔不知道要怎么答瑜娘的话,但她隐隐觉得,既然万将军同意和定国公府结亲,恐怕是已经改变了主意了。

    那瑜娘的事,也许也会因此而改变。

    今是上巳节,所以白的画舫也有很多。

    沛柔没想到燕京原来真是这么,越行越近的画舫上,她又遇见了熟人。

    第190章 证明

    沛柔一看景珣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一定是远远看见了站在画舫外的瑜娘,所以故意让萦萦青天白日就缠在他身上。

    他们的画舫越来越近,沛柔一直在观察瑜娘的表情。与上次相比,她终究是冷静的多了。

    沛柔不愿她再与景珣这样的人有所纠葛,轻声吩咐船夫把船开远些。

    “不必了。”瑜娘笑着对沛柔道。

    可是她方才的笑容,与那日坐在妆镜台前的海柔,又有什么分别呢。

    四人相遇,先开口的居然是萦萦:“乡君,好久不见了。可还记得萦萦?”

    沛柔笑了笑,淡然道:“萦萦姑娘容色倾城,我就是想忘,也很难忘记。”

    萦萦就掩袖笑了起来,“能被乡君这样真正倾国倾城的美人记得,实在是萦萦的福气。”

    她又看向瑜娘,“这位小娘子,上次仿佛也曾见过的。”

    瑜娘道:“萦萦姑娘好记性。”

    景珣却对萦萦道:“你先回船舱里去吧,湖面上风大,不要冻着了你。”

    萦萦媚眼如丝,在几个人脸上都流连了一圈,方才趴在景珣耳边,红唇微动,媚声道:“世子可千万记得早些进来,不要让萦萦等得太久。”

    而后在景珣脖颈上落下了一个香艳的吻。

    连沛柔都几乎欲呕,更不要说瑜娘。

    她却仍然很平静,“世子停驻于此,可是有话要说?”

    景珣的眼中,怒意却比沛柔更盛。

    “我要与万世妹说的话,在过去一个月里,每日给你的信里都说尽了。你就厌我至此,连一封信也不肯回?”

    瑜娘轻轻笑了笑,“哦?不巧,我一封都没有看,全都抛到碳炉里去了。”

    “世子用的纸张不错,居然也并没有什么烟气,很适合取暖。”

    “是吗。我早该知道的,我在你眼中,从来就什么都不是。”景珣的语调里既有怒意,又有掩饰不住的浓浓悲哀。

    瑜娘又笑了笑,“世子说错了。在那日之前,我原来以为世子是很好的。也曾想过与世子携手一生,举案齐眉。”

    听到这里,景珣的眼中忽然有了光亮。“瑜娘,我……”

    瑜娘却没有理会他,“可原来是我错了,我爱慕的不过是我想象中的世子而已。”

    “如今的永宁郡王暂且不论,可年少时,他也曾征战西北。再看看世子的哥哥,从十五岁起就四处征战,不说战功赫赫,也已经小有成就。”

    瑜娘的语气更冷,她没有再看着景珣。

    “真的是我错了,我怎么会对世子这样的人动心的呢?每日醉生梦死,狎妓游乐,朱门酒肉臭,可边疆许多守着国门的将士,连吃一口饱饭都不能。”

    “我是从西北回来的,我曾经亲眼见过,我怎么能忘记呢。”

    在这世界上,景珣最讨厌的两个人,恐怕就是他父亲永宁郡王和庶兄景珅了。瑜娘还真是很了解他。

    “你就料定了,我不会有如他们一般的时候吗?你就料定了,我这一生只是一个寻花问柳的无用之人吗?你就料定了,我不会愿意为了你而改变吗?”

    景珣自他的画舫之上,跨步到了瑜娘身前。

    “万之瑜,你若是有心,你就在燕京等着我。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

    等沛柔和海柔回府的时候,常氏已经站在蕙草堂中等着了。

    沛柔陪着海柔打算无视了她进门,常氏上前一步,抓住海柔,直接给了她一个巴掌。

    海柔最近原本就憔悴,因为才见了万长风,面上才有了一点点的生气。如今被从小疼爱自己的母亲打了一巴掌,目光又渐渐地冷下去。

    常氏这一巴掌力道不轻,海柔直接摔在了地上。沛柔忙过去查看她的伤势。

    海柔的嘴角在流血,沛柔替她擦去了。

    她便按住沛柔的手,对常氏道:“娘若是想打,只管动手便是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若是要我嫁到常家去,娘不如即刻就打死我,也好过我死在常家迎亲的花轿上那样不吉利。”

    “你……”听了海柔的话,常氏自然立刻就迎上前来,想要再拍海柔一把。沛柔护着她,那一掌恰好落到沛柔的背上。

    沛柔这才知道常氏刚才扇海柔的力道到底有多重,就算她是个健康人,也觉得有些难以承受。